“所以，你明白了嗎？”最怕空氣突然安靜，顧清淺輕咳一聲，覺著到了嘴邊的話總是要說完的。

左無陵的瞳色徹底回覆了純黑色，直勾勾望進顧清淺的眼底，竟如兒時般清澈幹凈。

他問得很是茫然：“我明白什麽？”

“呃……”嘆息顧清淺少有的臉皮薄，“我知道，如果是在東極杏望花林中，賞淡藍花海鋪滿小徑，定然會浪漫許多。此刻在這左家簡（清）陋（雅）的小院裏，難免少了些誠意……”

臉上愈發地熱起來，顧清淺說話也開始愈發不著邊際。

突然，左無陵身子微傾，將她握住自己的手輕輕擡起，小心地貼上自己的面龐，感受溫熱逐漸染紅自己的雙頰。

顧清淺仿佛看到他眼底的清澈蕩漾開萬千華彩。

“顧清淺，你是在同我表白嗎？”左無陵問得極輕，以至於她一度以為自己聽叉了。

顧清淺正色點頭：“是啊，你怎麽才聽出來啊？”

“可是我比你小近六萬歲……”

“只要你不嫌棄我老牛啃嫩草，十六萬歲都不是什麽大問題！”

“你以前對我唯恐避之不及……”

“那是以前我沒開竅，呵呵，你看現在不也還來得及嗎？”

“我現如今半神半魔……”

“所以才要先去除你身上的魔氣，再揪出神力的來源，方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嘛！”

“顧清淺，你可別騙我。”

“我絕不騙你，今日所言句句真心。”

“你要是騙了我，我就真沒辦法了……”

“我絕沒騙你！”

絮絮叨叨一大堆，顧清淺難得沒有一絲的不耐煩，笑意盈滿兩人的眼底，相視間自是甜蜜非同一般。顧清淺有些明白曾經八卦到的仙家情史，為何總能提到二者間眉來眼去的情有獨鐘，那滋味果然……

或許是無憶城前繃緊的懷抱，重生時那人的張皇無措，或許是凡塵時擡眼望樓上那人靜默品茶的側臉，無憂山門的一次擦肩，更或許是小鳳凰明媚清澈的笑容……種種前因，顧清淺分不清哪一次開始萌芽了這番心思。

只知道幾日前，瓊樓玉宇間，好友姜洛蒼茫一句，說的太遲，醍醐灌頂，如夢初醒。

只怪夜裏太寂靜，她一時沒忍住，還是道了心意。

只是，同樣沒料到，今夜的每一句話，都成了未來讓他傷上加傷的利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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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早，床鋪旁的左無陵果然離去了，顧清淺昨夜哄了又哄，才應下讓她自己查無憂泉眼的下落，期間毫無下限地承諾了條件無數。

顧清淺還被安排在休養期，卻沒料到線索自己找上了門。

直到顧清淺在鳳後跟前行禮叩拜，還沒有回過神。

鳳後如幾日前見過的那般，華貴端莊非常，只是望向她的神色，讓顧清淺感到有些恐慌，正在猜測間，鳳後直接給了她答案。

“清淺，還是如以前叫我聲姑姑吧。”說著，慈愛地撫著她的發間。

“……”被雷到的顧某人。

“想當年，我與狐後情同姐妹，定下你跟月庭的婚事，都認為成就了一段姻緣，誰知道這麽多年下來，事故多變，幾次耽誤了。這次你好不容易回來，又如此巧的進了左氏，是天意讓姑姑給你們做主啊。”

“……”被雷焦了的終於意識到自投羅網的顧某人。

“鳳後，您認錯了吧。”顧清淺好半會兒還是決定裝傻，這鍋她不背。

“孩子，就算我認錯了，月庭還會錯認了你嗎？即使你換了個身子，你還是他心心念念的清淺啊。”這詠嘆調般的言論，顧清淺一瞬有些明白，為啥堂堂天帝會被自家姑姑逼著相親了。

見話已無餘地，顧清淺只盼這姑姑沒把自己告發到鳳王那裏。她端正了神色，決定曉之以情，動之以理。

“鳳後，我現在只是一介小仙，估摸著其實就一剛成人形的小雀，實在配不上天帝英姿，承不起天後的重擔啊。”

其實這些都是借口，可也是最實在的借口，畢竟這些不可調和的矛盾都是現實。鳳後聽罷，也微蹙秀眉，可顧清淺還是小瞧了她，估摸著也忘記了眼前這位，可是當年怎樣獨斷專橫，霸道淩厲的大公主殿下。

“清淺，姑姑知道你在找無憂泉眼，若是我能給你找到，你是否也該考慮下我的條件。”鳳後微嘆，似乎也在斟酌自己該不該如此說。

顧清淺猛擡頭，詫異：“姑姑？”

鳳後將她扶起，推坐在自己邊上，安撫似的拍拍顧清淺的手背。

“我知道左安軒奪了這無憂泉眼，也知道他有何用；但他並不以為我知情，你只需記住，姑姑所求的，只是月庭的幸福。他愛你護你，數萬年未曾變過，這顆心姑姑也算是為你驗過了，你盡可以相信。”

顧清淺心中百轉千回，她實在沒料到目標能夠如此之快地得到，只是若是以前，這個條件她或許會考慮，而如今……她輕輕按住鳳後的手掌，無奈：“姑姑，我對月庭只是好友，也數萬年未變。無憂泉眼我自有方法取得，您定然了解清淺的性子。”

鳳後的神色逐漸冷凝下來，她望住顧清淺半晌，紅唇微起，淡淡道：“若是再加上左無遙的性命呢？”

顧清淺本淡定如水的神色終泛起了漣漪。

不知不覺繞出了左家，進了這梧桐林。顧清淺仰頭望向高高的樹頂，忍不住一躍，卻只到半截高，她不滿地嘟嘴，暗暗嘀咕著某人。

無奈，只得親身攀爬起來，一點點勾著上頭的枝幹，慢慢往上爬。

好在身姿還算靈活，幾下就坐在了最高的枝頭，顧清淺遙望遠處的山色，心情禁不住愉悅起來。

萬年前的她，怎料到風水輪流轉，那個法力低微，連上樹都要吭哧爬的人如今成了自己。

一邊自嘲，一邊想到鳳後的交代，心情又落進了低谷。

只有天帝大婚，四界眾仙齊聚，一切真相才能拉開帷幕，如今的事態，竟容不得她半分的私心了，左無陵，難道我真要一次次負你嗎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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